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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你以為我要跳樓自殺(二更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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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風呼呼,天空飄起了雪花,一片又一片,落在身上。

白芷揚起一抹笑容,伸出手,接住一片雪花,看著它在掌心慢慢融化,直至消失不見。

隨即,緩緩地擡起頭,輕輕地道:“石謙,太晚了。就如這雪花,已經融化消失了,你再說喜歡它,還有什麽意義呢?無論你做什麽,雪花都不能恢覆如初了。”

石謙伸出手,讓雪花落在掌心,再慢慢任其消失不見。

他張了張嘴,想要說點什麽,卻又不知道說點什麽。

白芷推開他,打開駕駛室的車門,坐上去,發動汽車,頭也不回地離開院子。

石謙看著她消失的汽車尾燈,瞇著眼睛,站在原地沒動。

雪越下越大,片刻間就染白了他的頭發,掉落在他的睫毛之上,單薄的家居服根本抵禦不住呼呼的北風,可石謙卻不覺得冷,他仿若感受不到溫度一般,楞楞地站在原地,就這麽看著她的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
王媽站在門口,看著石謙的樣子,心裏著急,卻又無計可施。

片刻過後,還是鼓足勇氣,走到石謙的面前,小聲道:“少爺,進屋吧。”

現在室外溫度早已零下,石謙穿得太少,再這麽下去,感冒只是時間問題了。

石謙依舊不為所動,眼睛註視著遠方,仿若思考著什麽。

王媽嘆了口氣,陪著他站在雪中。

目睹兩人剛才的一系列舉動,她以為白芷會留下來,卻沒想到那女孩這麽倔強,直接推開少爺,絕塵而去。

院子裏一片安靜,只聽見雪花“唰唰”掉在樹葉上的聲音。

雪,越下越大了。

正當王媽一籌莫展之際,身旁的石謙開口了,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:“王媽,我真的錯了嗎?”

王媽剛開始沒聽清,楞了下,才拼湊出他說的意思。

她微微嘆了口氣,沒說話。

年輕人的事情,她也說不清楚。

在她看來,兩人沒有大矛盾,不知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。

看著身邊石謙消沈至極的樣子,王媽有點不忍心,她清了清嗓子:“少爺,如果你覺得自己做錯了,那你就改變自己,去將白小姐再追回來啊。”

石謙苦澀地笑了下,半晌之後,才蹦出一句話:“可是,雪花融化了,要怎樣才能恢覆原樣呢?”

他說完這句話,就拖著已經凍僵的身子,慢慢地朝屋子裏走去。

王媽看著已經覆蓋成白白一片的地上,不明白少爺怎麽突然扯到這個事情。

當天晚上,石謙洗完澡,換上幹凈的睡衣,就直接去了禪室,一直到天亮才出來。

一連幾天,都是如此。

王媽看在眼裏,急在心上。

她偷偷地走到一樓禪室的門邊,發現石謙端坐在蒲團上,手裏拿著佛珠,嘴巴裏在念念有詞。

她嘆了口氣,這幾天,石謙一整晚都是在禪室打坐。

可長期以往,也不是辦法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臨川市,是西部省份的一個邊陲城市。

這裏地廣人稀,土地貧瘠,出門打工是當地百姓的主要收入來源。

白芷和秦蓉兩人搭高鐵,轉火車,再轉大巴,外加走路一個小時,才輾轉來到了距離京城幾千公裏外的臨川市的大河鎮。

此次公益活動主要的地點實在大河鎮,白芷要和公益組織的志願者,一起走訪大河鎮附近幾個鄉村,尋找這裏的失學女童,說服她們的父母,允許她們重返校園。

白芷下榻的酒店在大河鎮的一處賓館,這算得上是鎮上最好條件的地方了。

白芷和秦蓉下榻的時候,就發現這賓館的環境,連招待所都不如,屋子裏簡陋至極,墻面上的塗料還掉了一大塊,桌椅都是掉了漆的。

可是,這已經是當地最好的住宿條件了,沒得選擇。

趕了一天路,白芷累到極致,好不容易睡著,晚上十一點多,就被屋子裏冒出的老鼠嚇得尖叫不斷,窗戶玻璃也被風呼啦刮碎了好幾塊。她嚇得立馬打開門,猛地敲開旁邊秦蓉的房門,躲進了她的房間。

秦蓉的房間環境也不好,兩人蜷縮在一張床上。

一晚上,白芷都沒睡好,因為隔壁總有人說話。

這賓館的隔音設施差到了極點,她幾乎可以完整地覆述出隔壁兩人在商量什麽事情。

第二天一大早,公益組織的志願者小瓊就過來敲門,告知白芷半個小時後,就要下村走訪了。白芷睡眼惺忪,困到不行,只得勉強自己睜開眼睛,洗漱了下,披了件幾乎可以包住全身的羽絨服,戴了一個棒球帽,就出發了。

經過一路的顛簸,兩個小時後,一群人終於到達了第一個村莊——金田村。小瓊手裏拿著花名冊,按照上面的地址,尋找著今天的第一個目標女童。本來一同陪同的民政部門的人臨時要開緊急會議,晚點才來,所以,她們一行只好先行前往。

一路走來,看到的村子裏的房子大多都是低矮的平房,腳下的路也都是黃泥巴路,冬天裏雨水季節多,路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。幸好今天天氣不錯,出現了久違的暖陽,可地上依舊是濕漉漉的一片,泥巴很快就沾滿了眾人的鞋幫。

白芷和秦蓉跟在志願者的後面,一路跟著走過來,幾乎沒看到村莊裏有年輕人,只有幾個白發垂髫的老人,坐在屋門前曬著太陽,眼睛微瞇,不知道是睡著了,還是在打盹。

為首的小瓊幾次停下來,喊醒這些老人,想要問路,卻發現對方說的話,她一句也聽不懂。因為,她們說的全是方言。

眾人在村子裏迷路了,為找不到今天的第一個目標女童一籌莫展之際,村子裏出現了一個稍顯年輕的女孩,不過那女孩是個殘疾人,走路一瘸一拐。

小瓊上前,忙比劃著,向她問路。女孩的頭發蓬松,臉上滿是泥土,聽到她們的話,眼神裏滿是戒備:“你們找她幹什麽?她是我妹妹。”

眾人眼裏冒出希望的光芒,紛紛示意女孩帶路,去找今天的第一個目標女童——崔紅。

眼前的瘸腿女孩卻擺擺手,無論眾人怎麽勸說,也不為所動,不肯帶她們前往自己家。

秦蓉站在一旁,看著眼前的一切,從口袋裏掏出100塊錢,遞給瘸腿女孩:“只要你帶我們去你家,這錢就給你,好不好?”

女孩看著眼前的紅票子,遲疑了下,接了過來,快速地放進兜裏,朝眾人勾了勾手:“跟我來。”

眾人松了口氣,原來瘸腿女孩要錢才帶路。

十分鐘後,瘸腿女孩帶著眾人來到一處紅磚的小屋前,朝著門口那個紮著兩只羊角辮,正蹲在門口洗衣服的女孩,用方言喊道:“紅紅,有人找你。”

崔紅停下手中搓衣服的動作,擡起頭,看向眼前這幾個不認識的人,眼睛裏是疑惑的神情。

白芷看著眼前這個凍得滿臉通紅的小女孩,伸出手試了試她面前盆子裏的水,發現冰冷至極。她蹲下來,視線與小女孩平視,溫柔至極地開口:“你叫崔紅嗎?”

崔紅看著眼前這個未施黛粉的漂亮姐姐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,隨即點了點頭。

白芷摸了摸她的冰冷的臉蛋,一股油然而生的憐愛生出來,輕輕地道:“我們是來幫助你的叔叔阿姨和哥哥姐姐。你帶我們去你家裏看看,好不好?”

崔紅遲疑了下,看了看身後的小屋子一眼,蹲著沒有動。

正當眾人不解之時,屋子裏傳來一個女人病弱的聲音:“紅紅,是誰來了?”

崔紅站起身,飛快地跑進屋子。

白芷一行人跟了進去。

屋子裏雜亂無章,縱使現在是白天,卻依舊暗無天日。

不知是誰,按亮了屋子裏唯一的一盞燈泡。

可燈泡的瓦數很小,只帶來一點光明,不過已經足以看清屋子裏的大概情形。

這是一件大概二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間,屋子四周零散地散落著不知何處撿來的雜物,屋子正中央放著一張床,床上是已經發黑的被褥和被單,床上躺著一個滿臉暗黃的女人,她正病懨懨地躺在床上,滿臉虛弱。

“媽,她們說是來幫我們家的...”崔紅小聲地覆述著白芷剛才說的話。

當地民政部門的人終於開完會,匆匆趕到,忙上前用方言向床上的女人解釋著來意。誰料,他剛說完,床上的女人就情緒失控了,指著他們,大聲嘶吼道:“你們走!我們家紅紅不要再上什麽學了,你們的公益計劃我們不參加!”

隨即,將床上已經發黑的枕頭,朝著眾人扔了過來。

眾人趕忙閃躲,枕頭上的異味即使相隔很遠,也能聞得到。

“媽媽——”一旁的崔紅趕忙上前,拉著有點歇斯底裏的母親,小聲地安撫著她的情緒,希望她能夠快點冷靜下來。而屋子外面則站著路上遇到的那個瘸腿女孩,她莫名地望著屋子裏的這一切呵呵笑著。

眾人面對這始料未及的一幕,有點不知道所措。

當地民政部門的工作人員面對這樣的情況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,上前繼續用方言做著床上女人的思想工作。

半晌過後,女人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,她從掀開床上的蚊帳,慢慢地坐著身子,看向屋子裏這從未有過的陌生人群,開口道:“謝謝你們的好意,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,大女兒小兒麻痹癥,智商有問題,生活不能自理,成天傻呵呵的。我身患嚴重的內風濕,發病時疼痛不已,需要臥床休息,常年要吃藥治療。我丈夫去世了,全家靠政府的低保生活,家裏唯一的正常人就是紅紅了。家裏的家務活和一日三餐,都是由她來操持,她如果去上學去了,這個家就沒人管了.....”

白芷看著屋子裏墻壁上滿墻的獎狀,再看看床邊埋著頭坐著的小女孩,心裏忍不住一陣酸楚泛起。這樣的家境,竟然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。她一直以為這些是電視劇裏的杜撰,當她真實見到這一切時,除了震驚,她一句話也說不出。

“可是,我看這屋子裏的獎狀都寫的崔紅的名字,她成績應該很不錯吧。”小瓊指了指墻上的獎狀,朝床上的女人道。

“她成績一向不錯,可是即使這樣又怎麽樣呢,出生在這樣的家庭,她是唯一的健康正常的人,所以,沒辦法啊...”床上的女人幽幽地嘆著氣,似乎已經對命運妥協。

“可是,你有沒有想過,你不讓崔紅讀書,那麽,她一輩子都會呆在這偏僻閉塞的山村,永遠也走不出去...”白芷在一旁輕輕地開口,嘗試著做女人的思想工作:“幾年以後,她就會被嫁給同村或者鄰村的男人,生幾個孩子,開始和你一模一樣的命運.....如果紅紅讀書,我們可以資助她的學費生活費,她所有的費用都由我們負擔.....”

女人怔怔地望著窗戶不遠處,發著呆,半晌之後,仿若晃過神來,回到現實:“我說了不讀!不讀!你們趕緊走!”

說完,又一個散發著異味的枕頭朝眾人飛了過來。

眼看著女人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,眾人只好退出屋子。

“我們明天再來吧,先去下一個失學女童家裏,這種工作想要一次性做通是不可能的。”當地民政部門的工作人員面對這種情況似乎很熟悉,率領著眾人朝著下一戶女童家裏走去。

白芷看著倚在門框邊上的崔紅,三步並作兩步,走到她的跟前,蹲下來,握著她凍得通紅的小手,看著她,低聲道:“紅紅,告訴姐姐,你想不想去上學?”

崔紅咬著嘴唇,低下頭,沒說話。

白芷耐心地看著她,等待著她的回答。

半晌之後,白芷幾乎都要放棄的時候,才聽到她輕微地點了點頭,小聲地道:“想,可是媽媽和姐姐沒人照顧。”

白芷的眼眶驀地有點濕潤,她摸了摸崔紅的頭,看了看屋子裏一眼,小聲道:“那你先不要想太多,等姐姐好不好,過兩天姐姐再過來。”

崔紅大眼睛裏閃著希望的光芒,重重地點著腦袋。

當地民政部門的人帶著志願者已經走了很遠,秦蓉走了一半,才發現沒看到白芷的人影。回過頭,才發現白芷還蹲在小屋門口和小女孩說著話,她大聲喊著白芷的名字,示意她跟上。

白芷站起來,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百元現金,遞給崔紅,摸著她的臉道:“你乖乖聽媽媽的話,一定要等姐姐再來看你。”

說完,揮揮手,飛快地朝著已經走了很遠的隊伍走去,開始下一步的走訪。

果然如同當地民政部門的人所料,這一天走訪的幾戶人家,沒有一戶勸學成功,同意自家女兒重返校園,重新開始讀書。

白芷發現這幾戶家庭都有一個共同點:家裏都異常貧困,都是有生病的父母,或者是父母雙亡,只剩下爺爺奶奶。而她們小小年紀就要承擔起家裏瑣碎的家務,相當於一個可靠的勞動力。

沒有人希望她們再去上學,除了她們自己。

白芷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現狀,感覺有一塊石頭壓在心間,沈悶至極。

在這個世界,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還有多少這樣的孩子,因為家庭的原因,失去上學的機會,延續著和父母相同的命運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京城。

寸土寸金的石氏大樓四十二層的會議室裏,正在召開的是一年一度的工作總結會。

來自各地分公司的負責人正陸續向石謙做本年度工作匯報,以及下一年度的工作計劃。

會議開了整整兩個小時了,石謙坐在主位上,聽著一個又一個負責人匯報著工作,他把玩著手裏的筆,臉上沒有太多表情,也沒有說一句話。

會議室裏的空氣幾乎凝結成冰,氣氛低迷,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,不知道石謙心裏在想著什麽。

今年除了北美分公司業績出現了些許虧損之外,其他的分公司的業績是再度飄紅,集團業務業績達到了有史以來最好水平,涉足了幾個新領域,按道理來說,是值得慶賀的事情。

眾人面面相覷,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。

現在正在作匯報的是上海分公司的負責人,他作報告的時候,石謙的眼神被窗外再度飄起的雪花吸引,怔怔地望著窗外,一動不動。

正當他想怎麽才能拉回石謙的註意力時,只見主位上的石謙驀地站起身,走出了會議室。

汗一滴滴從上海分公司負責人的腦袋上滑下,他面色蒼白,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話。

下一秒,卻只見石謙回過頭來,朝著屋子裏望著他的眾人道:“你們繼續,我有點事。”

說完,轉身走出了會議室。

會議室內,石氏集團的總經理忙召回大家的註意力,示意會議繼續召開。

走出會議室,石謙深呼一口氣,搭乘專屬電梯,到達頂樓大辦公室。

他站在頂樓的窗戶前,推開窗戶,一股冷風灌了進來,窗外的飛雪飄落進來,辦公室裏暖氣足,雪花很快就融化掉了。

他將手從窗子裏伸出手,感受著外面凍人的溫度,看著雪花,慢慢在他的手掌聚集。

沈旗推開辦公室的門,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。

窗戶大開,寒風灌進來,石謙站在窗戶前,伸出手,神情呆滯。

他扔下手裏的資料,迅速地走上前,抱著石謙的腰,一邊將他拖至遠離窗口,一邊大聲地喊道:“老板,你不要幹傻事啊!”

石謙驀地被背後的沖擊力拉開,手裏好不容易積攢的雪花,全部掉在地毯上,瞬間融化消失。他全身緊繃,臉瞬間黑了下來,一字一句:“你幹什麽?你以為我要跳樓自殺?”

沈旗松開手,臉上的表情楞住了,老板難道不是要跳樓自殺?

沈旗面紅耳赤,忙不疊地說著對不起,是他誤會了。

石謙沒了心情,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,半天沒說話。

半晌過後,石謙才微微開口:“有什麽辦法可以讓融化的雪花,再恢覆成原樣嗎?”

沈旗聽著這沒頭沒腦的問題,有點莫名其妙。

什麽意思?

“雪花化了,為什麽還要恢覆成原樣?”沈旗發出心中的疑問,滿臉問號。隨即又開口道:“雪花化成了水,是一種物理變化,不能恢覆成原樣。”

一旁的石謙聽到沈旗的回答,原本就沈郁的心情更加低沈。

他指了指門口,示意沈旗可以出去了,他想一個人呆一會兒。

沈旗看著石謙的臉色,不明白自己哪裏說錯話了。

雪花化成了水,本來就是一種物理變化,不能再恢覆如初。這是小學生都知道的物理常識,有錯誤嗎?

想起來這裏的目的,沈旗壯著膽子,小心翼翼地看向石謙,遞上剛才拿進來的資料:“老板,上次你讓我調查石小姐的事情,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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